渣渣

狗血悲虐不正经。

糕饼和毒舌

若干年前刷王世襄,觉得不如唐鲁孙好看。可能是因为他谈鸟虫之类太多,我有点怕怕的。最近重刷,却觉得遍地金句到处高光,简直一字一叹,爱不释手。《獾狗》一篇讲盗狗者于茫茫狗海中寻找可造之狗,其苦心孤诣,令人莞尔。他讲鸽子,鹰,和百灵那些,我以前有羽毛恐惧症,都不大敢看。现在却觉得写得相当有趣。

感叹北京糕点今不如昔那篇,毒舌至极,令毒舌控为其拍案。

王同志说他早年爱吃奶油萨其马。据他说北新桥泰华斋的萨其马奶油格外浓郁,因为主要顾客是蒙藏喇嘛。我觉得威武彪悍的大师们认真地吃着奶香浓郁的萨其马的画面很萌。而六十年代以来的萨其马,却令王同志一介食客也深感羞愧。他说,想到自己早年吃过的萨其马,真是恍如隔世。要想再吃到那种奶香浓郁的萨其马,真是“他生未卜此生休”了。吃个萨其马能动用到“他生未卜此生休”这种级别的句子,也是痴情至极了。

他形容北京桃酥之僵硬,说了个当时社会上流传的笑话:汽车把桃酥轧进了沥青马路,用棍子去撬,没有撬动,棍子却折了。幸亏也买了中果条。用中果条一撬,桃酥出来了!多么毒舌!【中果条和桃酥:爱吃不吃,就你屁话多!】

1990年,北京四家老字号合开了一家名为荟萃园的糕饼店。据王同志说,口味差不多达到“今已如昔”的水平。他大为高兴,为此特书一联:“卅载提防,糕硬常愁伤我颚;四斋荟萃,饼酥又喜快吾颐。”下联纯属彩虹屁。上联真是非常毒舌了!吃个糕饼,卅载提防!还糕硬常恐伤我颚!

王世襄有则著名八卦。就是北京刚有KFC那会儿,京城美食界翘楚王大佬尝到了K记的巧克力圣代,叹为人间至味,外卖两打,藏之冰箱,每天狂吃。然后京城美食界觉得自己被狠狠打脸,深恨本圈巨巨之不争气不给自己长脸。我想如果他中意的是温和柔软,对上颚友好型甜品,那么K记圣代确实可以深合彼意了。

养鸽那篇说自己对鸽痴情,一度写英语作文篇篇都是谈pigeon,令老师怒而暴起摔本,威胁他再说鸽子不管写得怎样都给他不及格。又提到另一鸽痴,觉得鸽子之意态妩媚过于佳人。【鸽:好怕怕,求放过。】养百灵那篇说驯百灵者各种起早贪黑的辛苦,要令百灵会猫叫,会鹰叫(很难的,因为百灵怕猫怕鹰),会模拟水车轧狗声(很有想法啊!),引用俗语“不冤不乐”。百灵:冤是你的,乐也是你的。我反正没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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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说到毒舌,有什么人能比我们李义山同学更毒舌。“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都是毒舌届的神句。何等牙尖,何等嘴贱!我对小李同学总是充满怜惜之意,深叹他空负凌云万丈才,一生缺爱无人Rua。但我也能理解那些死活不肯Rua他的人。这种心思极度敏感,气性极度傲娇,而又嘴比糕硬的超纲受确实不太好Rua。感觉咬他一口上颚都会被扎到流血。一般人毕竟没有不冤不乐的追求。

其实李义山早年也算是被人Rua过的。他有一篇悼念他的恩主令狐楚的祭文,跟他的其它文字一样,天资绝色,令人目眩神移。中间有段特别惊艳:天平之年,大刀长戟。将军樽旁,一人衣白。目前我很能脑补很能具象化这位衣白之人的风韵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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