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

狗血悲虐不正经。

古琴逸话(上)

继续刷《近世古琴逸话》。遍地高光,随手摘记。

1. 张春圃是晚清琉璃厂出身的琴师。早年家贫,为人帮佣,但精于操琴,名动公卿。肃亲王高薪召他到府上弹琴,但需他早起晚归地侍奉,张春圃很不高兴。某日黄昏下雨,肃亲王留琴师住宿。琴师气节党,不肯。王爷强留。琴师说:我要是晚上不回家,别人还以为我嫖妓宿娼!王爷:MD!太欺负人了!将他赶了出去,从此不复相见。琴师对此表示满意。但最后这位有气节的琴师却因贫而死,也是令人感慨。

2. 谭嗣同家里有棵梧桐树。某年夏天,梧桐树被雷劈了。谭嗣同用梧桐残枝做了两张古琴。梧桐因为被雷劈而得以成材。但谭嗣同写了首诗感叹梧桐树的际遇。他说:干断柯折皮骨腐,纵作良材遇已苦。想到谭嗣同本人后来的遭际,再看纵作良材遇已苦这句,就也是很感慨。

3. 据说古琴的吟揉指法变化多端。琴家杨时百欲求统一,兢兢业业,写了教程,配以图示。结果人家说他的指法宛如狗挠门。狗挠门这种说法,真是比打算盘还要毒舌,还要有辱斯文。替杨专家哭一哭。

4. 郑觐文在上海爱俪园担任古琴教师。有一年爱俪园内部拆迁,在地下发现一具几百年前的楠木棺材,烂得仅剩一点木心。郑觐文觉得这是做琴的绝佳材料,就叫人收了起来。我觉得用几百年前的楠木棺材造琴就好酷。造完正好弹一曲《鬼吹灯》。

5. 查阜西擅弹《潇湘水云》,全曲弹完约十二分钟。张子谦从其学,但性格急,弹琴也快,独奏的时候无论如何弹不到十二分钟,有时候甚至七八分钟了事。由于怕别人说他是短平快的秒男,张子谦内心忧虑,几成心病。一天半夜,他忽然头顶被子,踉跄走出卧室,口中嚷嚷:我弹到十二分钟了!我弹到十二分钟了!(看把孩子逼成啥样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大佬也会被持久性问题困扰。

6. 还是张子谦大佬的故事。三十年代中期,有人批评张大佬下指不实,调息不匀。张大佬深受震动,自书一联:廿载功夫,下指居然还不实;十分火候,调息如何尚未匀。写完,他把这幅对联挂在了墙上。(张大佬是个实在人。)

7. 郭同甫以两千银元购得宋琴一张,然后失于兵荒马乱之际。他的学生吴定远后来问他:先生失此琴时是何感受?郭同甫说:江山尚且今天你的,明天他的,何况一琴!

这则八卦在我心中是本书最佳。

8. 家里很有钱的阔佬汪惕予拿自己家收藏的雷威天籁琴参加西湖博览会。结果有鉴赏家说他的天籁琴是赝品。鉴赏家说:正品底板当用楸梓,色呈紫黑,而这张琴底板用的是黄心梓,中心之色偏黄,不符唐人品味。汪阔佬是这样应对鉴赏家的诘难的:他广邀琴坛同好和专家学者聚于一堂,然后当众剖开了那张被质疑的天籁琴,将琴底横向锯开。果然是发黑泛紫的楸梓。鉴赏家从此绝迹江湖,不知所终,再也不敢露面。随鉴赏家的事业一起断送的是一张雷琴。这则八卦令人废书长叹,十分感慨。人的尊严和骄傲真的这么重要吗?向傻逼证明自己的正确性,难道比每天能摸一摸一张好的琴更重要吗?

9. 有些琴的名字真的很风雅。报业巨头史量才曾以三千元巨资购买一张叫做“雪夜冰”的琴。“雪夜冰”听起来就很像某种饮料。汪阔佬有一张开元年间的琴叫“流水潺潺”。我觉得“流水潺潺”这个名字实在太好听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弹着弹着就想上厕所?

10. 马一浮和一些琴友发起组织了西湖月会。规定与会者必须每人携酒一壶,携菜一碟,所以又称“蝴蝶会”。就,不知道为啥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种直男式的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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